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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番友 04-13 20:49
    摘自网上搜索到的“镇江锅盖面”一篇

    陈其福先生曾写过一首打油诗:
    竹杠跳出面千秋,小刀宽细任自由。
    青头出彩四季嫩,虾籽入味三伏抽。
    过水甩干清爽爽,宽汤汆烫热呵呵。
    浓碱香气飘海外,旧时相识何处求。
    他撰文一篇:民国初年,初夏一日,清晨。高拱桥下,杨柳岸边;青石板道,逼窄小巷;三叉路口,古栏水井。晓日初升,薄雾未尽。黄犬卧地,群鸡喔喔。路面上行人往来如织。有洋车(黄包车)载旗袍摩登女;农人推独轮车;小贩挑担沿街卖菜;大姐拎篮叫卖栀子花。洋装与中山装结伴而行;长衫与短打夹杂过市。沿街一溜青砖小瓦平房。实板门铺面,鳞次栉比。开门时,实板门一律戧摞在墙拐角旮旯边。
    火面店位于巷口一侧,前店后作。面灶临街而设,烟囱穿屋而出。面锅内面汤滚佛、雾气缭绕。小锅盖漂浮不定,面条散开待捞。面灶锅台边,铺开五、七只青花三横大碗。紧邻灶台,大水缸埋入土中大半截,小半截露出,水缸上放一大竹匾,竹匾内码放着早上刚刚做好的小刀面条。
    沿山墙根有斜坡面的跳面案板,上面放着切面用的大铁刀。粗毛竹跳杠油光铮亮,横置在案板中(平时则顺放在案板上),一头伸向墙边的墙洞里,便于在固定中方便活动。墙壁上挂着擀面的竹面排。堂口内有八仙桌一张,长板凳数条。
    中年大师傅,系扎着老蓝布围裙。清清爽爽,格格正正。手拿笟篱,长面筷,准备带汤捞面。面灶旁立一大嫂,携一小孩(或男或女),等着端面回家食用。八仙桌旁,围坐着四、五人,正在吃面。有的挑面拌面,有的吸面嚼面。食客中,有文士职员,有打工者、生意人、有年长者、学生、孩童。
    巷口另一侧,面店旁边可可绘一茶水炉老虎灶相陪衬。

    在过去,老镇江人都不管锅盖面叫“锅盖面”,而是叫“伙面”。“伙面”价廉物美,深受平常百姓的喜爱。据上了年纪的人回忆,解放前,南门外有林义隆伙面店,中华路狮子巷口有杨大昌伙面店,每天早上和傍晚,店门口坐满吃面的人,店门口的那口大锅,总是热气腾腾,小锅盖漂浮其上。
    很长一段时间里,很少听说哪家的伙面店有猪肝、腰花、长鱼面,要想吃得自己带去,店家忙时得自己切好,店家给烫一下。慢慢店家开始发展自己的浇头后,就又有了“和面”的说法。
    一碗面好,一座城兴,后来随着“镇江三怪”提法的兴起,镇江锅盖面开始名声大噪,如今都走进了茅山寻商机,今天就跟大家谈一谈锅盖面里的故事。

    01
    “伙面”这个名字,很多地方学者推测可能是清代北方南下军民搭伙时起的。北方军营来镇江后,饮食上还是偏重面食,为了省力省时,他们开了大锅灶,面条成了他们的首选食材。开饭时,大锅下面,一伙一伙地开,大火烹烧,大碗吃面,所以伙面从谐音上也称“火面”、“荒面”,民间为了书写方便,直接就“火面”的称呼了。 
    面条在清代的镇江就成为了一道主食,而且镇江人因为生活条件好,吃起来比较考较,分“汤面”、“干拌面”,“干拌”,见于清代镇江籍文学家周伯义(焦东乡人)小说《扬州梦》: “吾郡人惜费,早坐教场茶馆,数十钱,使堂管买上好酱醋麻油至面馆下‘干拌’,称言‘爱洁’。”
    “汤面”多为回族人士经营,所以多以清真素面为主,面条汤汁很特别,须选用上好酱油和其他植物原料炼制。
    “火面”在民国时期,就成为镇江的特色,并被写入1921年出版的《镇江指南》(童西蘋撰),指南里“食宿游览”部分即有“火面铺”介绍本埠特色火面:
    镇埠火面,颇有微名,故侨居镇地,多喜食之。火面铺城内有数百家,其营业虽小,获利则颇厚。食者若自备相当之作料,加以青蒜,味极可口。下面多寡,随手之便,惟起码二三十文。若由面铺代办作料,虽亦可食,然总不及自备为佳。普通者每面一碗,只需铜板四五枚。若加以肉味,和以荤油,则非百数十文不办矣。
    从这段介绍可以看出,火面有几个特点:一是它是一种阳春面,吃面的人需要自己带些配料当浇头。李德柱先生跟我谈过杨大昌面店,过去镇江清真火面占火面业一半以上,遍设大街小巷,家数虽然不少,但卖火面能享名者,只有中华路狮子街口杨大昌火面店,当年杨大昌火面店的主顾很多都是回民,自己带了牛肉下到锅里,煮熟后搭面吃。因此杨大昌面店里的这锅汤味道特别鲜,其他客人也来蹭汤喝。
    二是火面店虽然小,但获利丰厚,民国时就很成气候,城内有数百家之多了。

    这两个特点在一些名人笔记、小品文中体现了。民国镇江籍医学史学者陈邦贤在《自勉斋笔记》中说:“就以镇扬一带而论,面的花色已经不少,例如火面一名荒面,就是阳春面。”
    后来著名文人卢冀野(祖籍镇江),在谈面的小品文中,也写到“荒面”。“面的名称,说起来花样繁多。火面一名荒面,即现在的阳春面。扬州有小面煨和一切浮文免的面,这‘一切浮文免’多半是拌面,与阳春有别。”
    逐渐的,火面店发现如果兼顾帮客人配浇头、烫青蒜等服务,利润会更高。
    宴春酒楼创办人蒋铭山之子蒋志云在《不夜街——日新街》一文中回忆,“(日新)街东首南边有法万顺牛肉店,是回族法老爸开的,自己买牛宰杀,供应生切牛肉丝,给顾客早晨下火面吃,其味鲜美,每碗需5至10个铜板,顾客趋之若鹜。”“街中北边有火面店,早、中、晚都供应,而且不同于其他火面店,随叫随送,即使是10个铜板的小生意,服务也很周到,并代客烫青蒜、猪牛肉丝、鸡蛋、川芎菜等,所以他的生意很好。”  民国初年镇江籍甲骨文学家、南社诗人叶玉森描写他家附近龙江巷口龙江茶社的《龙江早茶》:“龙江楼上早茶香,牛鼎嵯峨客满堂。我亦清晨趋末座,饱尝异味说天方。红炉旋贴芝麻饼,绿碗微温椒桂浆。只有坡仙愁到此,不容刚鬣入禅房。”笔法幽默生动,写出了火面、烧饼等镇江特色早餐。
    面条的内容丰富后,就逐渐出现了“和面”的说法。

    02

    “和面”这个名词,民国后期就经常出现了报纸了。我觉得“和面”的“和”字,与浇头配菜的丰富很有关系。

    前年,在整理镇江菜肴时专题请教了名厨俞家仁先生,俞先生说过去菜肴分四个档次:宴席、和菜、客饭、点单。其中最丰富的是宴席,要分冷菜、热菜、面点、果盘,非常隆重;次之的和菜,请客时,也要配上多道佳肴。而客饭和点单就比较随意了。
    大家都知道,过去的镇江是座繁荣的商埠城市,商务交往特别多,人情往来就频繁了。
    比如当年的中华路、打索街、大西路是重要的药材行业集散地和批发市场。街上大大小小有二十多家药材店铺,除了一些当头货也就是热销货,很多店铺的药材都是“你家没有的我家有”的状态,每个药材行能有200多个品种已经非常好了。街上经常有大客商来,这些客商采购单上往往都有上百种的药材,有中药有西药,基本上都会从街头买到街尾。对于这样的大客户,街上药行老板会每天轮流请他们去中华楼或者迎春菜馆等酒楼、茶馆吃早茶或者用午饭。
    早茶的行情,一般是“两个汤包、一块肴肉、一碗面”,午餐的行情,一般是“葵花大斩肉、当季江鲜”为主打,但为了减低应酬成本,有时生意规模不大的药店午餐也邀请吃当地特产面条,只是中午的面条,浇头、配菜极为丰富,堪比和菜,雅称“和面”。吃过早茶或者“和面”的客商因为“不过意”,对于大家都有的一些药材往往照顾多购买。
    其他行业如南北货、油麻业等,在镇江都是聚集地,这种应酬几乎每天都有上演,镇江的面条也越做越有特色,越来越有花样。
    1990年的镇江文史资料《镇江乡情》,收录了一篇镇江籍台胞的《思我故乡》,作者饱含深情的写道:“走遍大江南北别处从未见过的”镇江和面“,这种面店差不多街头巷尾都会有这么一间……”

    这位思乡情切的老镇江阔别家乡多年,但对家乡的面念念不忘,他把“镇江和面”制作讲究的两个方面,介绍得非常通透:一是跳。将揉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,光滑滑的粗毛竹横在面团上,竹竿的直径有六七厘米粗,竹竿的一端套在固定在案板上的铁圈里,跳面的汉子坐在毛竹上,单腿着地跳跃挤压,将面团压成薄薄的面皮,再用一把特制好的大面刀切成宽、细两种面条。这里有个很怪的地方,大家都知道要用大刀切面,但人们都习惯叫这种面条为“小刀面”。
    二是料。早上或下午要吃面,用个晚倒点麻油,或者挑块猪油,加点酱油,随时就可以到面店里面去下面,宽、细、带汤、干拌,随你喜欢,店里还备好烫好的蔬菜如青蒜川芎,放在已经下好的面上,真是色香味俱全,有螃蟹的季节,把螃蟹煮熟,将蟹肉剔下来用猪油熬成蟹油,用蟹油下面,更有鲜味。
    随着镇江面店对下面这门烹饪技艺发展越来越成熟,门道越来越多,锅盖面的叫法也呼之欲出了。

    “面锅里煮锅盖”——有面店老板发现,大锅里漂着小锅盖,四周透气但开水不外溢,木锅盖压住翻滚的面条,控制对流的速度和路线,不论怎么煮,面条在锅中的位置可以保持基本不变,面条贴在锅盖下,水在其周边沸腾,水与锅盖之间没有空隙,煮熟的面条就很筋道。
    还有面店制作者发现,杉木锅盖有一种特有的木香,也为面汤增加了另一重鲜味。
    镇江城里面店的老板都知道,想要面条生意好,一定要会熬酱。酱油熬制是锅盖面制作的一大精髓。镇江的酱油是有名的,《至顺镇江志》记载有“酱邻境多仰给于此”。而镇江锅盖面选用镇江特供黄豆酱油,加入十余种作料,如地龙,桂皮,香草,八角,镇江南山深处野生菌菇,长江江虾子,鸡骨等,先猛火烧沸,后调至温火熬数个小时,加入适量食盐、白胡椒粉,冷却凉透,两天后方可食用。

    另外,浇头是提升面条利润的好办法。锅盖面浇头有长鱼、腰花、肴肉、碎肉、肉圆、牛肉、鸡蛋、猪肝、干丝、素菜等,各式各样的浇头,烫在汤里,却香在碗里。
    锅盖面在市井民坊间口口相传,成为镇江市井生活一道的独有风景线。

    03
    1961年,镇江民间艺术馆的康新民老师,根据陆文祥的口述,记录下一篇“面锅里煮锅盖”的民间故事。这篇作品说:“说起锅盖面的来历,民间有多种不同说法。”采集人记叙了“姐弟合伙造面的传说”,强调“面锅里煮锅盖是镇江饮食技艺中的一项创造发明。”
    “锅盖面”一词最早见于国家级专业刊物,是1980年7期《食品科技》,作者刘乃生、于振辉、陈华平。
    文章虽然重复了康新民采录的故事,但道明了锅盖面的神秘之处“面锅煮锅盖可以保持面条不硬不烂,柔软爽口;还便于顾客在面汤里烫煮东西,免去开锅盖的麻烦;更便于厨师操作,下面条和叉面条都很方便。这样的面条再配上考究的作料和鲜美的面汤,就使这镇江一怪更加出类拔萃,一直流传下来。”
    此后,镇江民间文艺工作者对锅盖面的传说继续整理,挖掘了很多版本的锅盖面故事,其中,《乾隆和张嫂子伙面店的故事》最为生动……
    那时,镇江人喜欢吃伙面,街头巷尾都有不少伙面店。伙面店的面条不是像现在用手擀出的,是人坐在长长的擀面杖上,在和好面的擀面桌上“跳”成薄片、再用刀切细而成,这样“跳”出来的面条柔韧性特好。
    乾隆十六年(1751)年,乾隆皇帝第一次下江南,沿着古运河南下由西津渡登岸,带了一名随从太监,一路寻到镇江名气最大的张嫂子伙面店坐下。动作麻利、做事迅捷、和气客套、体态端庄的张嫂子又是上茶又是递热毛巾。
    乾隆的随从传下话:“要吃镇江伙面!”不知是因为乾隆来得早,还是张嫂子起得迟,待吩咐传下后,里边面还没跳好。张嫂子直催还在跳面的丈夫:“快,动作快些啊!”
    丈夫愣了愣:“我不是跟平常一样吗?”
    那边,张嫂子就赶快舀水下锅,往灶膛里点火。但这天好像什么都变得慢了,越是急,水越难开;越是急,面越难跳好。随从又进来催了……
    张嫂子赶快催丈夫切面,自己又往灶里添了把柴。很快,锅里的水开了,丈夫的面也切好了。这时,随从又进来催,张嫂子正抓起一把面往锅里撂,边回话边赶快盖锅盖,忙乱中,把汤罐的小盖子撂进面锅,在水面上飘飘荡荡的。
    还没等张嫂子放好作料,锅里的水又滚开了,直往上翻,快要溢出锅外,张嫂子一见,赶快用勺子舀了两勺汤罐里的温水一浇,面锅里平静下来。水再一开,张嫂子就用小竹笼子、长筷子将面条捞进碗里。正要端,那随从已一手接过去。
    忙碌了一阵的张嫂子倚在门外,想听外面顾客的反应,直听见那人端起碗吃着,连声说:“味道不错,味道不错,不烂不硬,喷香爽口!”
    张嫂子正要转身再去锅边下面,哪知身着便服的乾隆竟踱步进来,乾隆见到情景一声惊叫:“呀,你怎么将锅盖放在面锅里煮起来了?!”
    这一叫,张嫂子才发现自己手忙脚乱,一下子竟将汤罐上的小锅盖错当成了大锅盖,连锅盖撂到面锅里还不知道。
    正在这时,丈夫也过来说:“外面的顾客个个都说今天的面味道特别好,你是加了什么好作料了?”
    张嫂子指那小锅盖说:“怕就是因为面锅里面煮锅盖吧?”
    乾隆光顾镇江伙面店连说两声味道不错的故事传开了,从此,镇江的锅盖面名声大振,大街小巷都有大大小小的锅盖面店。

    就这么,乾隆皇帝,走到哪吃到哪,把镇江“三大怪”里的锅盖面,吃出了名气,在镇江的锅盖面店里,几乎都挂着一幅乾隆和张嫂子的故事。
    镇江人是离不开锅盖面的,镇江人一天,是从锅盖面开始的。这座城市,穿街过巷的烟火中,随处隐藏着经营多年的老街坊味道。镇江人早上起床后,慢悠悠走到面馆,点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,让夹带着醋香的水汽,唤醒新的一天。
    镇江人随时可以报出一连串的锅盖面店名字:老字号邵顺兴面店、“镇南”老面馆、刘府早茶、大华锅盖面、老赵面馆、陶大面店、大国面店、金山早茶、黑皮面馆……
    简单而富足的面碗,写满了镇江人平淡而又充实的故事。
    外地人来镇江,都会说:一碗好面下肚,没有白来镇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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